梦 回 唐 朝
浩荡长风,吹不散远古飘来的离恨 娇艳如花,染不透勇士手中的乡愁 沙场热血,映不出盛世鼎立的山河 梦中冷月,却圆了回到唐朝的旧梦
——改编自《梦回唐朝》歌词
风入四蹄,我是如此自然而又沉静地融入这唐朝前的生活。我喝鲜卑人造的奶,我住象牙装饰的帐蓬,我为部落举起以狼为图腾的大蠹旗。看着少年时代如此忙碌的自己,记忆,便如一阵春风,荡漾着我在后世业已苍白的心灵。
我的生命力在桑麻的宁静中茁壮地成长,夕阳西下我沉思如何增益于红尘,一片喧嚣战乱我却独坐于荒凉的草埂。无边落木萧萧,因了族人的爱护,草原上的血仿佛与我无干。抽一根河床的肋骨,埋一张历史的笑靥,关于族群的记忆,从此凝挂在那片灰冷的天空。
自由地呼吸,自由地思想,在集体的无意识中,长安街上我跟随胡女当垆,听闻宫中后庭传出的龟兹乐曲,伫立于这个宽阔仁厚、大气磅礴的朝代。
曾经的开元盛世,启一段大唐的辉煌。看那万国来朝,商贾云集,而街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丝毫不亚于游牧民族苍凉的吆喝。腰间的胡刀隐然低鸣,无数的商贩、僧侣、使节与散落的同伴,对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我都抱拳施礼,生怕错过哪怕一丝丝重逢的缘分。
雕栏画栋风格殊异的商铺酒肆,依然是长安街头酒家,独不见诗仙高卧醉眠。温一碗吴姬凝霜雪般皓腕押的新丰美酒,飘飘欲击著而歌,却又怕惊了颜筋柳骨的纸香墨飞,自斟自酌之间,我又想起千年之后被我泡在咖啡和苦酒中的孤独。
寂寞如我,却也不能在前世便将尘世的喧嚣皈依为内心青灯古卷之宁静。瞬目扬眉之际,我将青丝洒落于佛前。
本以为会架着跟斗云伴随唐僧去西天取来万卷佛典,一脚踏下去,却是上了鉴真大师蹈海东渡的行船,踏浪的行程难道缘起于此?看不到波涛汹涌,听不到船头众僧侣诵经,我只埋头于船仓内三尺灶台之间,体味着炼我筋骨的辛苦,分享着普渡众生的醍醐灌顶。
生命本无太多意义,了将了之事,渡可渡之人,此种佛门深义每每在我要打通任督二脉之际,却幻化出红尘中摇曳之情种。我看佛祖拈花微笑,佛祖却教我再去众生之间意马心猿,于是我又要奔波于苦尘疾沙,追寻暮云合壁之处,用梦里几声猿唱宣告远离性灵氤氲。
西风卷黄沙,不知吹老了多少个岁月,我依然艰难地行走在驼队的最前面。
曾以为悦耳的驼铃,就在我的一步一步之间,在流沙的印迹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旋涡,又瞬间被覆没得光滑如镜。朝身后望去,漫无边际的沙海吞没了同样是漫长的开拓者们。何苦呢?我宁愿担负起人世的苦难这轴重轭,而舍弃凡俗岁岁的风尘流水。
前方传来一片人声的喧闹,一个叫乐樽的和尚指挥着人们建起一座流芳千古的经典。莫高窟的起点,竟也如几千年后的那般人声鼎沸。只是,眼前喧闹着的,是创造艺术的人们,为了欣赏艺术的后来者们,他们亦如我一样,选择了一种拈花相对的生涯。
歇了吧,我轻声对几千年以前的自己说道。终于感觉累了,疲惫的心想醉卧在这敦煌飞天的眼泪里,与壁上的赤岩再融出一幅最美的画卷。
神奇的丝路总是和遥远的边关连在一起,空阔、荒凉、萧索,戈壁滩外,是和千里之外的朝都天壤之别的大漠。
去时雪满天山路,相看白刃雪纷纷。孤城落日中,我巡城而归;霜冷漠寒时,我对着冷月挑灯独坐。查夜归来,黄金甲上已被冷气打出一层菊花泪。抬头怅望,我看到自己硬硬的胡子已雪白过半,五十知天命,这本该是与相爱的女人相伴给她幸福的年纪,我依然要漂流在外,只为盛唐的大地飞歌。
明月低低挂着,寄托着边关勇士生存的信念。北国酷寒的贫窘,遥迢故国的思念,我率领着我的弟兄们马代步,步量山,用腰间火热的酒,把寻常人的情感浇熄在相思人的梨花雨之间。
道不尽的花容月貌,诉不完的儿女情长,多少个日夜我飘浮于母亲河之上。巴山蜀水边际,我放逐灵魂下沉,下沉……
霓裳一曲舞衣轻,含笑秋波百媚生。如果说上苍让我的躯体与灵魂备受折磨,遇上环肥燕瘦级别的你却是我前世今生的莫大幸事。庆幸,唐朝因为崇尚生命和自由而在历朝历代中最缺乏男女“大防”;由此,我得以在那巫山神女的脚下与你相遇,船头你恍若仙子,那一刻我真实地找到了佛祖言说的意马心猿;原来,幸福的感觉就是在遇上你之后忘掉之前我的所有孤苦悲伤。
水国蒹葭有霜,月寒山色共茫。天水一色的景致,我看到几千年前你也是如此地为我守候。鸿雁传书,惊扰了你身前院落里的落红无数。恍惚中,我又看到你侧身卧读,酥胸半露间再次欣赏到你丰腴的娇体。我爱,且容我诚惶诚恐地穿过史书的羊肠小道,来此和唐朝幽会,并偷情小住于你的床上。
一边是无尽笙歌,大唐的盛世招徕无数的异族膜拜;一边是没落的后庭,兵马相间,无尽的杀戮穿梭着颓废。
这样的矛盾激起多少隐者狂人吟物遁世。唐朝从出生便注定要昙花一现,于是乎,悲者,狂者,怒者,吟者,忙乱忧心于历史的车轮下面。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与入世出世的使命相比,父母的亲情便也如黄河水浑浊在悲怆之中。
唐朝远去了,远得比逝者还远,远到成为梦境。我盗来精神的火种,安放于这个大化流行的时代,照亮我裸奔的航程。
楚天极目,故人西辞的背影依然眼前。轻盈瘦弱的黄鹤已承载了几千年来人们的离情殇意,今天,却在我梦醒到来的时刻,安然栖息于那蛇山的七寸之处。
轻轻牵起你的手,没有想像中的天崩地烈,只有盛世重逢最大的喜悦。过了千年吧,大唐帝国赐我中华再次大国崛起;等了千年吧,同船渡的航船终于再次飘入你的梦乡。
对朋友的忠肝义胆,对亲人的天地责任,对至爱之人一诺千金的牵肠挂肚,如果,真的需要用什么来做个见证,就让这黄鹤吧。我宁愿在经世的行走中,于旧日离别处重尝与你相思的甜与痛。绵绵长江东逝水,云中飘来唐朝奏响的那曲羽衣霓裳,引我高声唱起这情定黄鹤的爱情欢歌。
穿越时空的隧道,我梦里回到唐朝,今宵杯中映着明月,我洒将出去,吸回生花灿烂的旧精魂。沿着掌纹烙着宿命,我把你作茧自缚的心理一一解开;沿着宿命走入迷思,我把你恋我的隔膜捅破。在不眠的午夜,我还在这泛黄的纸张上,用我旧世的铁骑奔驰出今生对梦的逐,对爱的恋,感受苍穹生生不息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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