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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淑敏母子环球旅行记(转自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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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8 10: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环球旅行。拨动世界地图仪,先找到中国。沿地球横轴,也就是与赤道平行,画一个大致的圆。这就是环绕地球了,航程约4万公里。毕淑敏用稿费收入,为自己和儿子芦淼买了船票。5月14日,他们从日本横滨港乘坐“和平号”出海,一路乘风破浪,向西向西,周游世界。9月4日,“和平号”返回横滨,共计114天,经过几十个国家。
  中途,毕淑敏因将“和平号”给汶川地震灾区的捐款送交中国红十字总会,匆匆回国,尔后又去追赶那条船,航行有缺口。芦淼则完整地走完这一圈——这是中国大陆公民首次乘坐游轮环球旅行。
  现在,毕淑敏和芦淼就旅行中的感受,分别作答。问题来自芦淼在“和平号”上所参加的外语提高班。在抵岸前的最后一堂课上,外籍老师出了这些题目,请学生们回答。挺有意思,借来一用。
      环球旅行,对你的心理有何改变?


  毕淑敏(以下简称毕):汉语有几个词,“体验”“体会”“体察”……都含一个“体”字。看来有些感悟,不单是要从理性上把握,而且要让身体感知到,这才牢靠。环球旅行在某种程度上仿佛有此魔力,在一望无际的天蓝蓝海蓝蓝间枯燥缓移,被大自然最神秘伟岸的力量催眠。那种天人合一而又渺小无助的复杂感受,对内心冲击很大。
  人们说起人生观的时候,常常会补充说,也就是世界观。世界观和人生观在某种程度上是同义词,让人觉得人生和世界也是可以画等号的。
  人生观看不见摸不着。这观念是属于你的,可你不知道它萌生于何时、如何改变、归宿在哪里。幸好世界是可以被触摸被感知被记忆的,环球旅行提供了自我探索的时间和地 点。
  芦淼(以下简称芦):我一直觉得,人心理的改变,很难归因为具体某一件事。它更像一株植物,种在土里,慢慢地发芽、成长和开花。不会因为今天多浇了一次水,就有了什么显著变化。如果说单纯一次旅行就给人来多大成长,我会觉得多少有些无稽。
  但如果把长时间旅行前后的我做个对比,还是有改变的。最大的改变,在于我已经渐渐明白:人,从来没办法控制所有的事,有时候只能静静等待。
  船上轮机专家和我讲,他曾经遇到一次超级飓风。尽管通过卫星已经预测到风暴,船拼命转向,最后还是被台风追上。当所有人都很惊慌的时候,他把自己固定在床上,睡觉。
  问他何以如此豁达,如此不怕死,他说:我们能做的都做完了,如果船真的不行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是的——当面对那些生命中无法掌控的东西时,我们只能静静等待。这是一位老水手的豁达,也是我听到的最睿智的一句话。
       航行在海上,你会害怕吗?


  毕:当然会啊。窃以为中华民族基本上是一个不善航海的大陆国家。我经常晕船,总有一种不安全的动荡感。特别是遭遇飓风波浪滔天的时候,晕得昏天黑地。不过,我并不后悔。这有点奇怪,害怕常常导致后悔,以至于自我谴责: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风暴袭来,我觉得船就要翻了,当时想的是——这里靠近北极圈,海水温度很低(0摄氏度左右),一旦落水,很快就会冻僵失去知觉,应该说死前不会太痛苦——于是就淡然了。
  芦:基本上不害怕。我的这种不害怕,属于无知者无畏。
  我对船的了解停留在二战史水平。“和平号”排水量2万多吨,已经让我觉得很安全了。每每念及现在通讯和救援手段之发达,就平添了信心。
  游轮的结构,也让人很难害怕。机械设施处于舱底,乘客不许进入。几道水密门,隔开了生活区和工作区,也隔开了紧张与放松、恐惧与欢笑。
  不从自家的宿舍望出舷窗,很难意识到正在海上漂流。


  在这次环球旅行中,你最快乐的时光在哪里?为什么?


  毕:有很多快乐时光。夜晚在甲板上专心一意地仰望星空。星星是天空的文字,银河是高不可及的诗篇。流星是上苍和大地的信使,每一道匆忙赶路划破天宇的星光,就是宇宙间的特快专递了。黎明时分看数十只海豚在浪中嬉戏,如此无拘无束欢愉自在,生出下辈子就做一只海豚的念头。
  一定要说“最”,那我选择在危地马拉的热带雨林中。一抬头看到很多欢蹦乱跳的动物,生机勃勃玩耍着,单纯而友爱。连猴子,都不是咱们常说的“瘦猴”,肥嘟嘟的,灵活壮硕不怕人。一幅真切的动人图画。
  芦:是在临近约旦亚喀巴那天。之前,刚刚经历了长时间的航行:从新加坡出发,横穿印度洋,放眼望去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在海中央,看朝霞和夕阳,享受阿拉伯海的风浪,陆地上的烦恼事,仿佛一瞬间就都烟消云散 了。
  
  快乐是需要积攒的。欢快的心情,第一天可能是50,后面就开始逐渐递增。到阿曼时我们短暂停留了一下,到达约旦亚喀巴,意味着我的中东之旅正式开始。
  晚上,月色极美。船顺着亚喀巴湾向北航行。两边群山青黝,山间公路的路灯忽闪忽灭。一轮弯月,在船左舷半天高的地方静静垂着。船行进时风很烈,我披了件外套站在船头。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灯火。周围的年轻人在嬉戏。情侣们躲在黑暗里说着悄悄话。我的心飘到了埃及,那个第二天我就要搭船入境的地方……
    旅行中,你心情最沮丧的是哪一天?因为什么而沮丧?


  毕:沮丧?旅行中快乐是主旋律,很少沮丧啊。哦,我想起来了,有一天,非常沮丧。那是在墨西哥城,我病了,发烧,呕心沥血地咳嗽。当地朋友给我找来印第安人的土药,据说劲道很大,喝了,并无显效。原定参观墨西哥人类学博物馆的计划只得放弃,一个人在旅店歇息。呆坐时碰到研究海洋问题的美籍华人专家,他告诉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全球变暖,海洋表层水温上升了0.5摄氏度。我正在病中,脑子迟钝,说,才半度啊!(一路上,看到北极冰川融化,原以为海水温度上升应更多)教授冷峻地告诉我,0.5摄氏度对于海洋生物来说,已是巨大的灾难,现在人类根本就没有控制住全球变暖的趋势,情况还在不断恶化,也许有一天,海洋将沸腾,等待我们的就是死亡……那一晚,因为自己发烧和海洋发烧,心境悲凉。
  芦:心情最沮丧的是归航的那一天,离愁别绪。
  清晨上甲板,吓了一大跳。迎着横滨的方向,站满了人。随着朝阳,横滨大桥悄悄地逼近。船近码头时,忽然从甲板上响起那首无数次听过的《快乐结局》。
  这首歌,每次离港时都会放。它的旋律,陪伴我们一路。现在,航程即将结束的时刻,悄然飘来。
  甲板上的人,眼睛都湿了。有些女生放声痛哭。
  事后,大家都在埋怨: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在这个时候放这种音乐,不是故意勾人眼泪吗?
  想到亲如一家人的旅伴们很快就要各自回乡,眼眶就忍不住发酸。


  旅行中哪件事曾经让你大吃一惊?


  毕:船上有一位99岁还出来环球旅行的老爷子,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我甚至怀疑他真有这么大岁数么?当然,他的确也不能说年轻,看起来起码80岁是有了。我要是到了这个岁数,一定龟缩家中,不敢出海远航。
  芦:大吃一惊?应该是忽然得知我们的船漏了个洞吧。
  在此之前,船已经被美国海岸警备队扣在纽约好几天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从运核武器到贩卖毒品,各种传闻不断。没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有天回来,忽然看到码头外面停了辆采访车。电视台主持人和摄像师正准备做现场直播。美国人说:你们的船漏了个洞。
  船上有洞总是件大事。非常诧异的是,和平号刚刚穿越飓风来到美国,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什么船长从没给大家报告?难道说,当我们正在大厅里欢歌笑语,庆贺躲过风浪的时刻,其实正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脱离险境后,平心静气地想,才发现当时船长的处理也没什么不妥。心理学上对于恐慌的发生有很多研究,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发现就是:如果解释可能会引起恐慌,那就保持沉 默。
    航行中经过很多国家和港口,你最喜欢哪里?


  毕:我最喜欢格陵兰岛没有污染的湛蓝海疆。如果用一支钢笔吸起那里的海水在纸上涂写,能当纯蓝墨水用吧。据说全世界现在完全没有污染的海域,只占整个海洋总面积的3%。喜欢那里的土著居民,就是原来所说的“爱斯基摩人”。现在他们把自己命名为“因纽特人”,意思是“真正的人”(爱斯基摩人的意思是“吃生肉的人”,他们不乐意听)。他们是蒙古人种的后裔,光看面相就有一种亲切感。那里游弋着巨大的鲸鱼和像炮弹一样圆滚滚的海豹,冬天可以看到绚烂的极 光。
  芦:最喜欢阿拉斯加的施沃德。施沃德风景优美,这点由每个到此一游的人都必须交纳约400元人民币的阿拉斯加特别环保税,可见一斑。
  北欧也同样是这种冰山环绕的景象,其景色,决不逊于阿拉斯加。但施沃德的魅力,不在于此。
  之所以喜欢施沃德,因为它是我整个航程的最后一站。
  “最后”,总是有着不同的心境,不一样的感觉。
  记得在西奈山上看日出时,我在想:旅程刚刚开始,还有好久好久 呢。
  当我用大望远镜细看自由女神的脸庞时,我在想:旅程刚刚过半,还有广阔的天地等我发掘。
  然而当我在阿拉斯加拍野兔时,我意识到:这是最后一个靠港地了。
  因为有这样一种感觉,会看得更仔细,引发更多联想。
  路边等待产仔的红鳟鱼,跃跃欲试等着奔跑的哈士奇狗,无比鲜美的阿拉斯加帝王蟹,还有那不管是晴是雨,山头常常笼罩在一片云雾当中的冰川雪山。看到它们的时候,油然而生欣喜和快乐,却也伴随着敬畏与忧伤。
  我之前从来没有如此留恋过一个港口。那天离开施沃德的时候,我从舷窗里看出去,凝视着远处的雪山,久久,久久。直到海天相融,雪山隐没。

  这次旅行中最难忘的人?理由?


  毕:是86岁还下海水游泳的老太太。她身材干瘪如三合板,下肢高度罗圈儿,就算紧并双腿,膝盖处也能放进一个篮球。个头1 米5左右,泳衣陈旧皱缩,形同抹布。幸亏是白天出现,如若半夜看到老太太在浪涛中扑动,必以为是水怪。她毫无自卑之意,坦然跳入水中,泳姿虽不好,自己却很开心。我深深被感动,被震撼了。矢志向这种自得其乐的境界学习。
  芦:是船上的一个日本DJ。年纪20出头,多才多艺。我一直觉得,每次出港时都要演奏的那首《快乐结局》,就是他的作品。
  他和父母住在一起,正在大学念书,常常有种假装大人的稚气。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希腊。他拿着摄像机,一个人在雅典神庙里拍来拍去,一边拍还一边喃喃自语。
  第二次注意到他,是在佛罗里达。我们的船因为故障要进行修理,所有人都心中忐忑,生怕安全上有什么隐患。他特意跑来对我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安慰乘客不是DJ的职责。而且我从他的脸上也能看出深深的恐惧。但他还是专门找到我,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安慰我,让我颇为感 动。
  印象最深的,是在回到横滨的时候。在他自己的音乐里,他抱着我,放声大哭。
  或许,最打动我的,就是他最后这一次痛哭吧。哭泣本身是最真实的情感表达,能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放声哭出来,很多成年人已做不到。


  现在你是更喜欢旅行了,还是相反?


  毕:和以前差不多吧。我不是非常喜欢旅行的人,只是因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工作的需要,每年才有计划地出去走走。况且,旅行是糜费的事,要量力而行。今后,还会去看世界。此事得抓紧,人太老了,就走不动了,所见所闻就会大打折扣。我喜欢自己走,别给他人添麻烦。
  芦:应该是更喜欢旅行了吧。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还很大。能够有机会出去,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体会、体验和体察自己的内心,用镜头和双眼去印证这个世界与自己想象的有什么不同,是一种十分难得的经历。
  船上有几个日本朋友说:走了这次环球以后,此生无憾。言外之意,该走的已经走过了,可以在地上好好歇着养老,哪里都不去了。
  我想,这次旅程虽然已经完结,但它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终点。它告诉我的那些坚韧、不屈、勇敢、豁达、开放和乐天知命的感受,都会让我在无数次睡梦中重回码头。
  阳光下,有一艘船,在蓝天和白云的映照下闪着金光。水手们正在擦洗甲板,海鸥正在船四周飞翔。烟囱正缓缓地吐出蒸汽。这一切都意味着一个事实—下一个目的地,就在前方。生火,扬帆,我们准备启航!

[ 本帖最后由 晓丫头1987 于 2008-10-28 10:17 编辑 ]

在努克我们遇到了一个因纽特老太太。她对黄种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善,把头靠在了妈妈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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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西奈山是上帝与摩西订十诫的地方,也是虔诚的教徒们朝圣的场所。迎着朝阳,人们用古老的语言唱起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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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罗那商店里两个张嘴大笑的塑胶模特让我也忍不住学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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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字塔下,旅游警察负责维持秩序,要是肯付小费,他们愿意给你做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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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那位99岁的日本老人正站在冰川前,一面品尝清酒,一面向冰川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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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31 21: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后期变质了的坐家。
发表于 2009-9-1 20: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变质了的呢作家?呵呵,可我一直喜欢她的文字!她的旅行也只是为了流淌更多的文字吧!
发表于 2009-9-1 20:24: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也喜欢她的文字。
有多少人能如此旅行呢?
羡慕啊!
发表于 2009-9-3 01: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昆仑殇》急转直下,到《红处方》,《血玲珑》,变质的程度难以言喻。
发表于 2009-9-7 22: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10-6-22 11: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喜欢毕淑敏的文学,她的很多小说和散文都看过,一个现实而又理智的人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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