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 2

天生为王

潮起潮落（二）

又到了星期天。我不喜欢星期天，因为星期天我只能一个人在家，我更喜欢学校热闹的人群。虽然有时大哥星期天会回来，但他回来的快乐是属于父亲、母亲和奶奶的。
星期六一早，奶奶就会提醒母亲：“大龙下午回来了，你不要把东西给忘了。”奶奶说的东西是指那些什么腌咸肉、糖饼和衣服之类，腌咸肉、糖饼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都是些奢侈品，而大哥却能享受。母亲每次为大哥包裹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总是站在旁边看着，母亲会边打包边对我说：“学习是很苦的，你长大了，也要吃这些的。”我想吃腌咸肉，因为我不记得一年中我吃过几次咸肉，也不记得咸肉的味道了。于是在我幼小的时候，我总是希望我能快点长大，其中之一的希望便是能吃到母亲腌制的咸肉。
下午，天要黑的时候，大哥终于回来了。
大哥走到场上的时候，奶奶早已站在那儿了，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总是能第一个发现自己的长孙回来了。
“大龙。”
“奶奶。”
奶奶就一只手抓了大哥的手，另一只手在大哥的脸上身上摸索着，“大龙，又瘦了。”我小时总是不理解，奶奶双眼看不见怎么就知道天天吃腌咸肉的大哥瘦了。
大哥只带回来一个帆布书包，他把书包扔给我，“小五，帮我拿着”。自己搀扶着奶奶回屋子里。大哥的书包里照例没有书，只是一些脏衣服，我照例将书包扔在墙角的破木盆里。
一家人团住桌子吃晚饭，奶奶眼睛看不见后就坚持一个人吃饭，说是怕筷子碰着家里人。我们吃饭她就坐在桌子旁的小床上听我们说话。母亲做了几块玉米面的饼，都堆在大哥的面前。
“大龙，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分？”父亲边搛了一个腌萝卜干问。
“每门八九十分吧。”大哥似乎心思都在那几块黄亮亮的玉米面饼上。他看我也在盯着看那些饼，就拿一块饼递给我。我不接，眼睛看着父亲。
“吃吧，大哥搛给你就拿着，等你长大了，也要像大哥一样认真学习，考上大学。到那时，什么饼吃不到呀？肉饼都会不想吃了。”父亲说。
这时，大伯从外面进来。
“大爷，吃了吗？一块吃吧。”大哥招呼着大伯。
大伯找凳子坐下来：“大龙，二强他们有几个题目不会，你吃过去教教他们。”
“嗯，好。”大哥边吃边答应着。
我父亲就弟兄两个，两家共生了五个男孩，排行叫，大哥最大，我最小，大伯家还有二强哥、三阳哥、四重哥。
吃过饭，大哥去大伯家，我也做作业。我不喜欢问大哥问题，我喜欢自己思考。因为我从来不问大哥题目，父亲常常说我不谦虚。哼，我又不是不会。我只能在心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的每次考试成绩都能及时地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因为我的班主任每次考试过后常会拿着一个装煤油的空农药瓶子去找我的父亲，一边数点我的好处，一边递瓶子给我的父亲。父亲就在高兴中去找小刘姐姐，不需要用油票就给我的老师打满了一瓶子煤油。
星期一早上到了学校，听同学说用火点爆了氧气罐的刘家二兄弟从半空中掉下来，竟然没什么事。到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回来了。
我每天又会看见刘家兄弟俩敞着胸脯在校园里招摇，只是兄弟俩的脸上都添了些伤痕。
我越发地崇拜刘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