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石8071 于 2012-6-10 13:45 编辑
作者按语: “徐怡泰,男,原响南乡三垈庄人,1923年4月出生,1939年入党,1941年参加新四军,历任连政治指导员、团政治处股长、副主任等职,1955年1月病逝,1955 年4月被原华东野战军九纵追认为革命烈士。” 这是徐怡泰烈士碑文上的文字。
徐怡泰烈士墓碑 需要说明的是,我之所以能有幸看到烈士的遗书,是因为烈士的儿子徐军是我的中学同学,而且几十年来一直过从甚密。徐军退休后才有暇将其父的遗书整理成电子文档并发给我阅读。遗书不多,万余字而已,但内涵丰富,催人泪下。在反复研读的基础上,我写作了这个家书赏析系列,除了之一曾经发表外,其他三篇尚未找到发表的途径,因为一般的报纸都嫌篇幅长,难以发表。让更多的人欣赏到烈士的文采、风采,接受革命理想主义教育、爱国主义教育,是我的心愿。我一定会尽力寻找到适合的媒体来发表(我县的文学刊物《灌河潮》去年用过之一,拟于今年第二期一次性刊发后三篇)。先放在这里以飨读者。也欢迎大家点评和提出修改意见,以便我把文章改得更好。 中秋夜的浪漫情怀
----徐怡泰烈士家书赏析之一
“淑兰姐:今天是中秋节,晚上的月亮美丽啊!圆圆的,明朗的泻着银色的光,就是风大了点,身上觉得很冷。我们这个单位正开着晚会。这是个很好的晚会。” 别以为这段话是某个现代版的情书。这是63年前,即1948年中秋节(阳历9月16日),徐怡泰(1923一1955)写给妻子吕淑兰的信中开头的话。因妻年长他一岁,遂以“淑兰姐”相称。 当时,年方25岁的徐怡泰,是苏北军区总兵站汽车队指导员,驻地在射阳县合德三道桥。从前后其他信件中看得出,部队此时在此地属于休整性质,迎接即将打响的淮海战役(1948年11月6日至1949年1月10日)。此后不久,他所在部队即开赴徐州前线。可以想见,部队在中秋夜举办联欢晚会,既是官兵同乐,更是鼓舞士气。身为基层政治工作者的徐怡泰,在晚会上的心情自然很好。他告诉妻子: “我被第一个拉着唱歌子的,我只得对着月亮老着面孔唱了个《延安颂》的老歌子。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一块月饼,两大把花生,还有两支香烟。” 读到这里,我的思绪展开了翻飞的翅膀,仿佛看到官兵们喜悦的面孔和绽放的笑容。在战争年代物质极度贫乏之时,这台晚会以及少得可怜的月饼、花生和香烟,给官兵们带来的欢乐不言而喻,至少,能缓解一下官兵们节日思乡思亲之情吧? 然而,我想错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种思亲之苦,不亲身经历也许无法体味。这位年轻的连指导员,竟然在表演了节目后,独自“逃”回住房,给妻子写信:
“晚会程序很不错,有歌,有舞,有各地的小调,风味别致。最后又要我吹口琴,我就从会场上开了小差,逃到我住的房子里,就给你写这封信的。”
我也曾当过兵,尽管是在这封信的23年之后。但我知道,作为连指导员,他相当于是晚会的主持者,怎么能“逃离”呢?而匆匆“逃离”就是为了给妻子写信。且看他对妻子说了什么:
“这是我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发作吧。我很伤感的在注视着这月亮,不是团圆节么?月亮是特别的明亮,圆圆的,它是象征着团圆啊!我在想,你们那里的月亮是否也这样的美丽,假如不被乌云遮住的话,你也会看这月亮的,那两个孩子没早睡的话,小眼睛也会看它啊。我们虽没有团圆,就让月亮把我们的视线联在一起吧!还有很多怀念着的兄弟姊妹们的视线啊!他们有的在东北、山东,有的在江淮、华中,让我们的视线都联在一起吧。大家都会怀念着自己的骨肉亲人,就在今天晚上大家都望着月亮团聚吧!
月亮的光,从敞开的门射了进来,灯光掩盖不了月亮。蟋蟀在墙缝里、外面的草团里叫个不停,声音很凄凉。听了使心里愁闷烦燥。”
读到这段充满革命浪漫主义情怀的“内心独白式”的文字,我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和感动。在异地他乡的中秋夜,徐指导员因思念妻儿、亲人,忍不住“逃离”晚会现场给妻子写信,希望妻子和两个女儿也能和自己一起看月亮,“让月亮把我们的视线联在一起”;进而,他又想到那些分散在各地战场上的兄弟姊妹们,也希望“就在今天晚上大家都望着月亮团聚!”
此情此景,我们不难想象,徐怡泰那颗年轻的心里当时该是掀起了多大的波澜?这里面,既有作为丈夫对妻子的思念和柔情,又有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牵挂和疼爱,也有作为军人对在其他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兄弟姊妹们的怀念和祝愿。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在这样的心境下,徐怡泰“逃离”晚会给妻子写信,于情于理就不难理解了。可以看得出,他在做一个好军人的同时,也想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战事在即,家国难以两全,他只能压下思念,义无反顾地选择继续战斗。最后他这样对妻子描述内心的感想: “不知怎的我近来很想家,很想看看你和孩子。可是这个愿望暂时是办不到的,我们又在备战了,并进入三查三整的学习阶段,自己又要忙着学习,同时还要帮助别人学习。我知道这种感情的增长是不好的,但我很难一下克服掉。
我不再写了,很疲劳,现在时间快十点了,得休息了。祝你们晚安!”
信的结尾,虽然简洁,但想妻念女之深、之切,工作之忙、之累,均溢于言表,甚至还对自己的想家情结作了自我批评。其实,想家思亲乃人之常情,何况又在中秋之夜,何错之有?但那个年代参加革命的人,严于律己,身先士卒已成习惯,不足为怪。读到这里,我不禁眼湿。
徐怡泰的这封家书,全文不足600字,我原文照录于前。读到这样文笔细腻优美而又情景交融的文字,实在是一种享受。确切的说,这封信本身就算得上是一篇精短散文,尤其是以蟋蟀“叫个不停,声音很凄凉”来衬托心情的“愁闷烦燥”,可谓生动、逼真、传神,情透纸背,如此富有感染力的文字,足可与大手笔相媲美了。我们从文字中感受到的,不仅有他朴实清新的文笔,也有他的铁血柔情,更有他的多才多艺。应该说,在那个年代,像他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实在是凤毛麟角。他还让我们看到了新中国成立前后我军一个优秀基层干部的具体形象,不能不令人油然而生敬意。对此,我特别感激我的老同学、徐怡泰烈士之子徐军。是他,在整理出其父家书等文献资料后,第一时间用电子邮件发给我,这才使我有机会邂逅了一次精彩阅读和经历了一场精神洗礼。当然,本文的写作也要感谢于他的支持和认可。 因战争年代的伤病和积劳成疾,徐怡泰于1955年病逝于山东泰山的黑龙潭疗养院,年仅32岁。其墓现安置于响水县城南端新建的烈士陵园内,墓碑上镌刻着: “徐怡泰,男,原响南乡三垈庄人,1923年4月出生,1939年入党,1941年参加新四军,历任连政治指导员、团政治处股长、副主任等职,1955年1月病逝,1955 年4月被原华东野战军九纵追认为革命烈士。” 在2011年中秋佳节之际,仅以此文,悼念敬爱的徐怡泰烈士及其夫人吕淑兰女士(1922-2007)。我想,徐怡泰烈士九泉有知,获悉其3个儿女均成人成才,长女徐荣事业有成,曾任徐工集团党委副书记,其丈夫朱文泉上将曾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现为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他一定会十分欣慰。 作为后生,我会记住这位才情前辈,祝愿他在天国中秋快乐!
《生与死》(我带小孙子去扫墓时拍摄) 注:那天带小孙子去看望徐怡泰烈士墓时,拍摄的这张照片,我很是喜欢。一生一死,寓意深刻。烈士们正是为了这些后代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而牺牲的啊!
《盐城晚报》样报 原载《盐城晚报》2011年9月6日B23版《万家灯火》专栏(有删节) 网址:http://www.y96096.cn/index.asp?xAction=xReadNewsopen&NewsID=238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