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瓜情缘

李艳文

　　　　初识苦瓜，那还是在十六年前。当时我在一所乡镇中学教书。中午到一个同事宿舍里去玩，正赶上他刚刚炒完一盘菜端上桌，正要吃饭。同事见我来了，非要我尝尝他的厨艺不可。我推辞不过，就顺手用筷子挑了几根菜慢慢送入口中。菜刚一入口，我就“啊”的一声，随即把菜吐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苦！这是什么菜？” 　　“这是苦瓜！吃的就是这苦味！你太不能吃苦了！” 　　“这么苦的菜，你怎能吃得了？” 　　“怎么吃不了，你看我的！” 　　只见同事不慌不忙，将苦瓜接连送入口中，嘴里随即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见他吃得津津有味，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从此以后，我谈苦色变，对苦瓜避之唯恐不及。 　　没想到在一次体检中，我的一个同事被医生告知他的血糖值已经接近了糖尿病的边缘。听医生说，防治血糖高，食疗的效果远远好于药疗的效果。以后要多吃一些诸如苦瓜、苦菊类的蔬菜，尤其是苦瓜，它具有益肾利尿、清热解毒、降血脂、降血压、降血糖、抗病毒、防癌等多种功效。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适量进食，苦瓜对人体各个器官都有极大的好处，而没有半点损害。 　　哦！真没想到，一只小小的苦瓜竟有这么神奇的疗效！它表面苦涩无比的背后竟有着这么悲天悯人的慈善情怀。我对以前不屑一顾的苦瓜，渐渐有了一丝好感。总是想抽时间买一点来吃。 　　一次在集市的菜摊上，我终于看见了寻觅已久的苦瓜。它的形状比丝瓜短，比黄瓜粗，颜色绿绿的，身上布满一道道的愣子，愣子和愣子之间布满众多形状如小石子的疙瘩。它们躺在竹筐旁边的空地上，身子皱巴巴的，如同寒冷冬日里躲在北屋墙角下晒太阳的老头，一脸的安详。 　　旁边和它们并排在一起的有茄子、辣椒、黄瓜、西红柿等青菜。它们一个个肥硕鲜嫩、娇艳欲滴，和一帮兄弟们挤在一个个大竹筐里，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无数陌生人的挑挑拣拣、评头论足；极像一个个被母亲娇惯的孩子，不甘心离开母亲的怀抱，脸上还挂着委屈的泪珠！ 　　南来北往的人们纷纷在这里驻足，买茄子的、买辣椒的、买西红柿的……只见买菜的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不久，一个个竹筐逐渐见了底。只剩下苦瓜哥几个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它们成了一个个刺头，把顾客的目光刺得躲躲闪闪。 　　“苦瓜太苦了！让人难以下咽，究竟该怎么吃呢？”我走上前去问卖菜小贩。 　　“将苦瓜洗净，切丝，加入少量盐，然后揉搓，将苦汁挤出后暴炒；或者放上少量香油、酱油、盐、味精等凉拌，苦味就会减少了，并且又香又脆，非常可口。”小贩说的有板有眼。 　　买回家后，我如法炮制，果然应试不爽。苦瓜，终于被我降服了。 　　自此，我不厌其烦地光顾卖苦瓜的小摊、超市，以致到了宁可一餐食无肉，不可一顿无苦瓜的地步。我在饭桌上和苦瓜成了不见不散的朋友。 　　经过长时间的了解，我认识到，苦瓜虽然经揉搓后苦味有所减少，但是它不会完全消除掉。就像这个人有别于那个人一样，苦味是它的禀性。它是天生俱来的。无论是暴炒还是凉拌，无论让它和哪一种菜相混合，它都不会丧失它自己的禀性。同时，它也不会将自己的禀性强加给他人。自尊自爱，但不凌驾于其他蔬菜，苦瓜这种与其他蔬菜和平相处的方法，对我们人类来说有着多么大的启示啊！ 　　总是买别人种的苦瓜，吃起来总是不方便，而且上面往往还有农药残留。如果能有一块地，自己种菜吃，那该多好啊！ 　　后来我把家搬到了学校里，房子前面正好有方方正正的二三分地，只不过里面长满了荒草。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里，我借来了铁锨、铁耙，利用课余时间将它清理出来。前面不远处是厕所，我找来一个破塑料桶挖来了有机肥；又借来了苦瓜种、黄瓜种、南瓜种等。然后翻地、整畦、播种、盖塑料薄膜，七八天时间，土里就会变戏法一样，钻出了一棵棵绿色的小菜苗。这一颗颗菜苗沐浴在阳光里，就像是一个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姑娘，扎着一对朝天镢，在春风里翩翩起舞。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小菜园里绿色葱茏，一片生机。蔬菜们都用足了力气，纷纷扩大自己的地盘。黄瓜主茎上生出三头六臂极力向高处扩展着空间；南瓜的藤蔓就像一条蛇在蜿蜒前行，所过之处，一个个绿色的手掌迅速伸出来遮严了地面；茄子的身躯，也渐渐长成了一把小伞；只有苦瓜，身材单薄，弱不禁风，被其他一些身强力壮的蔬菜挤得几乎无处容身。几天后，苦瓜那瘦弱的身影就淹没在其他蔬菜的汪洋大海里。 　　我为苦瓜的不幸命运感到非常担心，但又手足无措。一次收拾葡萄藤时，忽然发现了在浓密的葡萄叶子下面的葡萄藤上，缠绕着无数的苦瓜的藤蔓。再看看周围黄瓜下面的藤蔓上，南瓜的叶子下，玉米叶子上，墙壁上，都缠绕着苦瓜的无数藤蔓。它的茎的顶端钻出无数细小的触须，像一只只挠钩，努力抓住周围一切可以抓到的事物，到处攀爬。这些苦瓜藤蔓隐藏在浓密的叶子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感到非常震惊！在这些蔬菜中，苦瓜是最弱小的，它不如南瓜那样身强力壮，它不如茄子那样豪气冲天，它不如黄瓜那样多子多孙，它不如西红柿那样色彩斑斓，它只能寄人篱下，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捆绑在他人的战车上。但正所谓弱小并不等于懦弱，它在挫折面前勇敢面对，不卑不亢，积极发挥自己的长处，借助一切可以攀爬的事物，借助一切可以为它所用的力量，在其他蔬菜的阴影里，在狂风暴雨的间隙里，在月圆月缺日升日落的四季轮回中，默默无闻地描画出自己生命的轨迹…… 　　等到吃苦瓜时，我不再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咀嚼苦瓜坚韧顽强的个性，感悟苦瓜苦尽甘来的情怀。我在精神上已经彻底变成了苦瓜的俘虏。 　　深秋的一天，我突然发现浓密的丝瓜叶子下面，挂着一只浑身金黄的大苦瓜。身子满是皱褶，我知道这只苦瓜老了，忙把它摘了下来。掰开一看，里面是鲜红的种子，纽扣般大小，一颗颗鲜血淋漓，耀眼夺目。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苦瓜在表面苦涩的背后，还隐藏着一颗颗火红的心。 　　这多像一个表面严厉内心慈爱的父亲啊！我们平时看到的只是他表面的严厉和苦涩，而看不见他内心的慈爱和深情。那一颗颗火红的心总是在他的生命将要衰竭的时候，在他的子女们也身为人父、身为人母的时候才被发现和挖掘，这到底是我们缺少一双慧眼呢，还是父亲刻意深藏不露呢？ 　　现在，我也做了父亲。也许在儿女眼里，我也是一只老苦瓜，满脸褶皱，苦涩无比，惹人心烦。但我不后悔，我情愿用一生的时间，用维持着我生命的苦水，把成长中需要阳光雨露的幼苗浇灌，而将一颗颗红心化作一个个火把，让他们薪火相传。 　　我愿做一只苦瓜，用真诚和汗水编织无数个感人肺腑的童话！ 　　 　　 　　 　　 　　 　　 　　　　

林慧妮

　　识苦瓜，吃苦瓜，种苦瓜，收苦瓜，描写了苦瓜如何走进你的生活，详略得当，评说深入人心。

斜阳

　　读作者的文字有这样的感想：过去丢在地里没人要的东西，现在都成了餐桌上的“珍宝”。比如我小时候常见一种野菜吧，我们家乡叫它“蛐蛐菜”，也就是一种苦菜。过去那可是挖回来喂家畜的东西，可现在呢，竟然成了餐桌上抢手的明星，美其名曰“山珍野味”。----唉，真是“世道变了”！

夏春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道变了”。由苦瓜到人生，娓娓道来，令人深思。

苏四

　　

李艳文

　　感谢欣赏！问候朋友！

李艳文

　　 以前愿意吃鸡鸭鱼肉，但是很少能吃到；现在能吃到鸡鸭鱼肉了，又不愿意吃了，改成愿意吃野菜及粗粮了！ 问好朋友！

李艳文

　　感谢欣赏，问好！

李艳文

　　问候朋友！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