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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斜阳

[原创] 长篇小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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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1 21:35:0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便乖乖的进了厕所,他撒了一泡尿,然后透过厕所的拱形门望着老婆婆的背影。她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一蓬秋后的芦苇,给人一种苍凉漂泊的感觉。她微微垂着头,虽然小兵看不到她的面目表情,但他猜想那张脸一定是被悲哀所笼罩着。厕所很干净,没有杂物,也没有异味。看来老婆婆平日里勤于打扫。小兵不想马上就出去,他想留下充分的时间供老婆婆思考。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后来小兵发现她的肩膀动了一下,他想她肯定想起什么来了,于是就急急地走出厕所,直奔老婆婆。
      “我想了一个遍,这个地方没有叫刘亚莉的。”老婆婆说。
        “真的想了个遍?”小兵说,“想想有没有漏下的?”
        “没有。”老婆婆肯定地说。
        小兵立刻泄了气。那一刻他差点哭出来。
        “不过有一个人倒象你要找的人。”老婆婆略有所思地说,“可她不叫刘亚莉,她叫刘丽娜。”
       “是不是温泉大酒店的那个经理?”
        “你知道她?”老婆婆问。
         “我听说过她。”小兵说:“听110说的。”
         “哦,你连110都认识了?”老婆婆吃惊地问。
         小兵点点头,说:“我帮110的父亲烤烧饼。”
         “那个刘丽娜几年前打外地来的,她长得很漂亮。刚开始在“天外天”酒店当服务员,后来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香港老板,建了温泉大酒店。如今富的不得了了,有了汽车和别墅。她跟人说她没有结过婚,可我不相信。有一次她洗温泉时,我看见了她的奶,肯定养过孩子,不然她的奶头不会那么大。”
       小兵十分难为情地等着下文。
       “这个刘丽娜就认一个”钱“字,整天花天酒地,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样子,你去问问她,或许能诈出点什么来。”
       “她是从柳各庄来的吗?”小兵问。
        “不是,她自己说是从东北来的。可是她的口音一点也没有东北味,她肯定撒谎了。”老婆婆十分肯定地说道。
       “谢谢您。”小兵给老婆婆鞠了一个躬。
        “你要是诈出来是她,就来告诉我一声。我要让整个温泉的人都知道她,她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二豆子。”
        老人一遍一遍地嘀咕着这段话,小兵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聆听他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美好,它不含任何杂质,如一流深谷中清泉,悦耳地回响在耳边畔。
      

     小兵一走进温泉大酒店,刘亚莉就对小兵说:“我知道到你还会回来的,因为你是个多情的少年。”
     刘亚莉带着他走向一条长长的走廊。小兵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他感觉越往前走,越发寂静,而且走廊的斜坡在奥妙地下降,他感觉是在地下走。他们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黄色门前停下了。刘亚莉说:“就这里。”说着她推开门,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姐正坐在沙发上吃着苹果。刘亚莉对她说:“今天晚上温泉不对外开放,只给他一个人享用。”说完,他转身对小兵说:“你需要什么,尽管对服务员讲。如果你想喝酒的话也可以。”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20:0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想:“为什么不呢?”于是他大大方方地说:“那就给我来一瓶酒吧。”
     服务员马上从一个绛红色的酒柜里取出一小瓶酒给他。那瓶酒是黄色的,商标上印满了英文字母,看来是瓶洋酒。
     “好好享受一夜吧。”刘丽娜走之前对小兵说了最后一句话。
       服务员把毛巾,拖鞋等物品一一备好,然后她指着东面的一扇小木门说:“你换好衣服就朝那里去吧,露天温泉在那儿。”
      小兵说:“怎么换衣服?”
       服务员笑着指着一个白色衣柜说:“把衣服脱下来放在里面,然后去背面的洗浴室去淋浴一下,这样再进外面的温泉。”服务员说完嫣然一笑,然后拿起没有吃完的半个苹果出去了。走前她锁上了大门。
      小兵脱光了衣服,他走进背后的洗浴室,打开喷头淋雨了一番,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提着那瓶酒推开朝东的那扇小门。
     小兵首先感到了一股凉意袭来,接着他看到了前面的温泉。温泉的面积并不大,形状类似一条摆尾的鱼,有几分妖娆的气息。池旁的一棵矮树上吊着一盏微弱的钨光灯,使温泉泛出莹莹光芒。小兵首先探出一只脚,温泉的暖意透过脚心像电流一样通过他的全身,他很快把另一只脚也伸了进去。他进入温泉,慢慢地蹲下,任温柔的水抚摸他的胸腹。最后他索性坐在里面,只把头露露出水面。他听到了温泉轻轻的流水声。一根竹管不绝如缕地把活水注入池中。在他的周围,一侧是矮墙,而另外的地方则是参差的山峦。山上的树影像是谁泼上去的一团团的墨。他嗅到了一股大自然总的那种诱人的腐植土的气息,一股千万种植物共同生长的气息,它湿热撩人,没有人语,四周及其安静。小兵昂起头来,看望着夜空的星星,他觉得每一颗星星都像一盏神灯在照耀着他。如同海的星辰相比,半圆的月亮倒显得有些逊色了。小兵这才明白刘丽娜为什么让他来到这里看星星。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每一颗星星都是与众不同的。在温泉中,你能听到星星唱歌。
      小兵这一刻忍不住落泪了。他的泪不会使温泉泛起涟漪,因为他毕竟太年轻了。他想起了放在温泉池旁的那瓶酒。于是伸手把它打开,轻轻的抿了一口,一股带有薄荷味的甜气沁人心脾,更使他增加了身处仙境的迷惑感。他就这样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天空上的星星,直望得星星近在咫尺。个个如薄团一样大,他便一次次伸出手去抓那星星,他觉得眼前星星在飞舞,他的十指仿佛被星光灼化,而自己则不存在了。他的头倚着温泉上方的平台,极香甜地沉浸梦乡之中了。他在温泉中又见到了那只色彩鲜艳的怪物,它的羽毛被星光点缀的更为斑斓,他骑在它背上,手抚摸着它温热的翅膀,随着它激情荡漾地飞进星空。他看到了许多星星被怪物的翅膀弹出好远,星星被撞后,像陀螺一样飞速地旋转着,星光跌宕起伏,他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快意的笑声。

     
       小兵回到狮城火车站后,望了一眼渤海大厦上巨大的电子日历显示屏。这天刚好是星期日,他想,如不出意外,父母都应该在家中。小兵所穿的旅游鞋底以被磨得薄薄的,他走了太多的路。所以他在被骄阳晒得仿佛要冒油的柏油路上时,脚上有发烫的感觉。街上车水马龙,林荫路上一派知了的叫声。卖西瓜的果绿色小蓬子像肥硕的美人蕉叶子一样。在各个街角显赫地出现。小兵浑身汗气地挤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他口干舌燥,盼望回家后能进卫生间痛痛快快地冲个凉水澡,然后从冰箱取出一听可乐,一口气喝干。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20: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跳下公共汽车,朝家里走去的时候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也许只有白猫“踏雪”在家。如果这样就更好,他可以充分平静下来以后再跟父母讲话。三天前他曾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老家张家屯,才发现那是一个极其贫困的村子。他的叔叔和姑姑因为不相信他就是张金生的儿子而一度把他当成要饭的拒之门外。他们对他说:“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学讨饭的。”弄得小兵哭笑不得,只好坐在张家门外的一堆杂草上等他们“开恩”。后来是他已经年迈且眼睛基本上已经失明的奶奶颤颤巍巍的由女儿扶着出来对他百般询问,父亲叫什么,母亲叫什么,姥爷是干什么的,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等等,小兵对答如流,他们觉得这与他们掌握的情况基本相符,这才放他进入院子,给他一碗水喝。然而他们仍然难以相信这个浑身散发着野马般气息的年轻人就是张小兵。所以奶奶又抱住她,在他的身上掐来掐去,当老人触着他的手时,忽然嚎嚎大哭起来,说:“真是我亲孙子,他的手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咋一模觉得硬,可仔细摸都是软的,这样的男人大都是窝囊废。”
      虽然小兵被验明是张家后代,然而他却被无故地扣上一顶“窝囊废”的帽子。小兵在哭声和笑声中吃了一大海碗老姑做的酸辣面,然后叙述家中近况,当他们得知他是独自背着父母出来的时候,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夸奖他:“小家伙,有尿性,长大了肯定比你爸爸强!你爸爸是个蔫茄子,提不起,放不下。”
      他们讲了一个孙子颇感意外的事情。他们说张金生原来在张家屯和他的同学张秀芬很好。张秀芬模样俊俏,好脾气,能干活。总和张金生在一起温习功课。后来张金生考上了大学,进了城。张秀芬没有考上,只能回家务农。她料定张金生不会再娶她了,所以就早早的嫁了人,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日子过得也算平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张秀芬不到四十就得了血癌,并且是晚期,她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见见张金生。她直言不讳地把这个心愿告诉了自己的男人,好心的男人同意了。把家里的积蓄全部带上,带着妻子去狮城见张金生。张金生和张秀芬小时候都很喜欢猫,所以她去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只她最心爱猫。那只猫是白色的,一只眼睛黄色,一只眼睛蓝色,四只小爪子是黑色的。但是他们辗转到了狮城,张秀芬那老实巴交的男人三次去找张金生,请求张金生见见自己的老婆,都被张金生拒绝了。他拿出两千块钱让他们尽快离开狮城,张秀芬无奈,只能痛惜的离开狮城,不过他没有要张金生的两千块钱。她托男人把那只心爱的小猫送给了张金生,张金生接受了那只猫。张秀芬回到家里气病交加。不到十天就离开了人世。她临终前。她那好心的男人还来到张金生的母亲家,想借张金生的照片给妻子看看。然而,他们没有张金生的近照,只有一张张金生高考时的旧照。张秀芬死后,张金生的全家所有人都觉得对不起她,尤其是面对张秀芬的男人,他们有说不出的愧疚。
     “我们张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小兵的奶奶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死了见不上他一面,都不想他!”
     “哥哥的书算是白念了,越来越没有血性。”小姑满腹牢骚地说着。
       小兵这才明白家中“踏雪”的真实来历。不过父亲当时撒谎说这是他一个朋友家的猫。朋友出国了,托他照管。小兵为父亲的绝情感而到羞耻,想起他在餐桌上一丝不苟守着醋碟吃饭的样子,他甚至有种隐隐的恶心。(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8-7-24 20: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对父亲的某种尊敬也涣然冰释了。只是的他在回家的路途中不断地设想与父亲见面的情景,他想,他一定要把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哪怕父亲会对他大打出手。
      小兵首先看见了左家的鸽子,它们从阳台上突噜噜的飞起,银灰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一走进楼道就遇见了邻居刘峰,才半个月不见,他便用手牵着一位胖胖的女孩儿了。刘峰的眼睛又变得活跃起来,他那美滋滋的样子仿佛中了状元。他见了小兵嘻嘻笑着,不等小兵开口,就自告奋勇地说道:“我们去看电影。”
       小兵连忙让开路,说:“快去吧,别晚了时间。”
       他们手拉着手出了楼道。小兵回头望了一眼,他发现那个女孩裙子下的小腿像树墩一样浑圆结实,她的步态也很难看,不过她那飘扬的长发却非常的诱人,小兵不由得冲他们的背影笑了笑。
      小兵敲响了家门。一阵噼哩哗啦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他母亲,她大概正在洗衣服,手上满是肥皂沫。他见了小兵后呆呆的立了半刻,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说:“妈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突然就离家出走了呢!”
       小兵关上门,他脱掉了旅游鞋,把旅行包放到厅里的饭桌上,然后去开冰箱取冷饮。这时他发现了偎在冰箱旁边的“踏雪”,它眼睛悠悠地望着小兵,“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爸那出国的朋友回来了没有?”这是小兵回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母亲哭着说:“你爸爸说他的那个朋友在国外定居了,这只猫要留在我们家了。”
       “哈哈,这真不错。”小兵冷笑了一声。
       小兵打开冰箱,拿出一听雪碧,然后又拿出一根火腿肠扔给“踏雪”。然而,“踏雪”却不闻不碰。母亲过来擦干眼泪说:“这只猫有天偷吃香肠,被你爸爸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它就不吃香肠了。”
     小兵郁积在胸中的对父亲的怒火愈来愈旺盛了。他甚至觉得他对“踏雪”的态度就是对张金生的残忍,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我爸可真不是个东西!”
      “你说什么?!”母亲不相信的问道。
      “我说我爸不是个东西。”小兵再次用坚定不移的声音骂道。
       “你怎么能这么骂他?”母亲惊慌失措地说,“你怎么了?你离家出去之后,他有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怕你在路上遇见坏人,怕你生病,怕你........”
       小兵并没有理会母亲的这番解释。在他看来,母亲的解释并非是出于对父亲的关爱和信任,而是恐怕这个家出现父子不合的裂痕,她所要维护的只是一个不幸但却完整的家庭。小兵痛快地喝完了饮料,然后到卫生间冲凉。当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之后,他忍不住想到了在温泉所渡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在醉意中望着夜空的星星,后来他睡着了,他在梦中又见到了那只色彩鲜艳的怪物。当他从温泉醒来时,天色已经隐隐的亮了,山峦中蜉蝣着一些丝状的白雾。鸟的欢快啁啾从树林深处传来,天上的星星已经悄然隐去。他走出温泉,穿好衣服,打听刘丽娜在哪里?他想谢谢她让他独享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服务员告诉他,刘丽娜总经理有事情去了北京,一大早就动身了。小兵听后,只觉得一股暖意洋溢在周围,他觉得空中飘溢着的那股淡淡的硫磺味是如此的好闻。
 楼主| 发表于 2008-7-24 20: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浑身轻松地走回冯家饭铺,在冯师傅的嗔怪声中和小敏一起去温泉煮鸡蛋。他们把鸡蛋用白纱布裹起来,轻轻地放入凹下去的泉眼中。泉眼冒着热气,将小敏的刘海濡湿了,她蹲在一块石头上,飞旋的霞光映红了她的脸庞,小兵不由升起了想摸她的手的愿望。这念头使他害羞,他脸热心跳,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小敏回头轻轻的对他说:“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去狮城,到时候我会找你的。”
    小敏的话把小兵从自我设计的尴尬中解脱出来。他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支圆珠笔,把家庭住址和家庭电话一并写给了她。
     “你什么时候回狮城?”小敏问。
      “起码要三四天之后。”小兵说,“路过老家的时候,我准备回老家看看奶奶。”
        “然后呢?”小敏问。
        “我回到狮城后就去北京。”小兵说,“我想去给二豆子配血,或者帮他做些什么。”
        小敏便再无言语了。他们一同看着沉浸在泉水中的那包鸡蛋,白沙布在清澈透明的泉水中微微抖动,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小兵在冲凉的过程中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这使他觉得很舒畅。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厅里。他穿着件散发着汗气的白背心,趿拉着一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鞋。手里拿着一把合着的纸扇子,张着嘴,瞪着眼睛,举止古怪地看着小兵。小兵甩甩头,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头上迸射出来,有的落在父亲身上,有的落在“踏雪”身上,还有的落到地上。父亲遭遇到水珠后,仍然木呆呆的一副浑然不觉的表情。而“踏雪”则“喵呜------”地叫着抖抖毛。
       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小兵觉得肚子很饿,于是走进厨房,餐桌上有一盘已经很凉的肉丝炒芹菜,他就着面包香甜地吃起来。他在吃饭的时候觑着眼睛看了一眼厅里,母亲已经回她的屋了,而父亲依然像蜡人一样张着嘴,瞪着眼睛站在那里,他手里的扇子也依然是合着的,仿佛被人给点了穴。
      小兵走出厨房,他打算回自己的屋子美美的睡上一个长觉。昨夜在硬座车厢几乎一夜没有睡,他本想去柳各庄那样睡在座席下面,可是天气闷得厉害,人又格外的多,座席下面被无处可挪的形形色色的包箱占据着。过道上被无座的旅客给塞满了。所以他连水也没敢多喝,因为上一次厕所太难了。
     小兵即将推开自己的屋门时,听到父亲哆哆嗦嗦的说话了,“小兵,我想再听听刚才你说我什么了?”
      “怎么了?”小兵问。
     “你以为我不在家是吧?,可是我就呆在屋子里,我听见你回来了。”父亲说话时连头也不抬,姿势也不肯变一下。
      “噢,原来你跟一群死鸟在屋里。”小兵说,“你真的想听一遍我刚才说的话吗?”
       “想听。”父亲说:“我想知道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那好。”小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个东西!”
       小兵说完就回屋睡觉去了。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父亲有什么反映。然而厅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小兵想也许父亲起的昏过去了。他悄悄地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见父亲仍然那样可笑地站着,不过他开始动手撕那把纸扇了。
       他一条一条地撒着,有条不紊。仿佛是这把扇子骂了他。小兵转身把窗帘拉上,然后再次回到床上,他的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8-7-27 16:5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醒来后天色已昏。他睡的嘴角流出了口水,本以为一觉醒来后会身轻如燕,神清气爽,不料他头昏沉,身体软绵绵的,好像比没睡的时候还乏。小兵扶着床边的桌子站起来。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厅里,饭桌旁已经坐着他的父母。他们各自坐在老位置上,低垂的吊灯把他们的脸映的惨白。
     “你醒了,过来吃饭吧。”母亲用很轻的语调对他说。
      小兵迷迷糊糊地坐上了那把属于他的椅子。
      他哈欠连天,毫无食欲地看着桌子上的菜。一盘是肉丝炒蒜薹,另一盘是凉拌素什锦,还有一盘素炒土豆丝。从菜丝纤细的刀工来看,这顿饭出自母亲之手,父亲的前面靠里摆着一小碟醋。
      “吃吧,吃完了我们有话跟你说。”父亲冷冰冰的操起筷子。
       “我不想吃东西。”小兵说,“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父亲沉着脸,又把筷子重新放到桌子上。
       “你先说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父亲问。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小兵在答话时开始觉得头脑不那么混沌了。他说,“你们对不起的是你们自己。”停了一会他又说“我只是想离家到外面走走。”
       “那你的路费和生活费是怎么来的?”
       “是学书法的报名费。'小兵如是说,“我还没花完呢。”
         “这怎么可能?你出去这么多天,你吃什么,住在哪里?不全得靠钱吗?”父亲突然气呼呼的从屁股地下拽出一张报纸,他指着上面一块豆腐块消息说:“老实讲,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小兵迷惑不解的接过报纸,很快将那报道看完。原来叙述一周之前发生在狮城的一幢偷窃案。据目击者说,案犯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穿牛仔短裤和旅游鞋,背个旅行包。这少年去一家食品店,趁主人不注意把主人的手提袋拿走了,里面大约有几千块钱。报道提醒各位家长注意对暑假的中小学生进行必要的道德教育,否则容易使一部分年轻人走向犯罪的边缘。
    小兵把这张报纸扔在地上,他嘿嘿一笑说:“我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你看看那上面写的装束和年龄,我们怎么看怎么像你。”父亲用一种武断的口吻说,“尤其你今天回来后,我更相信你在外面没干好事!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居然还敢开口骂我,我是谁,我是你父亲!”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你还算我父亲?”小兵也提高了嗓门,他拍着饭桌说,“你是个无情无意的冷血动物!你是怎么对待张秀芬的?人家要死了来狮城想见上你一面,可你却不理人家,弄得我奶奶,姑姑和叔叔在张家堡抬不起头来!”
     父亲的脸色由红转为白色,接着,又有白色转为红色。他的额头沁满了汗珠,他气喘吁吁,仿佛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小兵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他以为自己要把父亲气死了,所以有些害怕。然而父亲忽然“啊-----的一声哭了起来,他跑回了那间盛满了动物标本的房间。
 楼主| 发表于 2008-7-27 16:5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吧。现在老子告诉你,告诉你老子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痛快。”父亲突然拉住小兵胳膊说:“因为这辈子没有娶到我要娶得人!我恨张秀芬,她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娶她了?我不想见她,她是个没有眼光的女人。再说她死了才想起见我,她好好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我来?她怎么不想想我过的日子苦不苦?”张金生哭得一阵气短,小兵连忙扶他到椅子上坐下。他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很体恤自己地为自己把着脉。
     “你去奶奶家了?”他小声地问。
     “嗯。”小兵觉得父亲为自己把脉的样子又可怜又可憎。
     “她还活着吗?”
     “谁?”小兵明知故问。
      “张秀芬。”父亲用轻的不能在轻的声音说。
      “她从狮城回去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小兵说。
       父亲把脉的手开始哆嗦不已,他一连串地说着:“好,死了好,死了好,死了不遭罪,不会再受累了。死了好,人人都要死的.........”
      “张秀芬是谁?”小兵的母亲突然而至,她手扶门框,面色苍白地问道。
      “我中学的同学。”张金生把脉的手像偷吃粮食的老鼠一样站颤动不已,说到:她得癌症死了。”
      “你刚才说什么?”母亲用极为悲哀的语气说,“你说你这么多年不痛快是没有娶到要娶得女人,是吗?”
      “我这么说了吗?”父亲郑重强调说。“我们家的日子挺平静的,为了小兵,我们连架都不吵。”
      小兵心说:“爸爸你可真虚伪。”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全家还是坐在一起吃饭吧。”母亲淡淡地说。
      于是,一家人又重新坐到饭桌旁。
      “吃吧,小兵,你肯定饿了。”母亲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你这次回来瘦多了,肯定在外面没吃好。”
      “他黑了瘦了,可是他长高了。”父亲随口接道。听他们的话,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你看是不是再去参加暑假的课外补习班?”母亲用商量的口吻说。
      “不,我还要走。”小兵说。
       “怎么还要走?你跟谁赌气?”张金生一激动,手忙脚乱之中碰翻了面前的醋碟,奶白色的桌布立刻就被弄污了一大片。他说:“我们现在相信报纸上的事不是你做的了。”
       “对,我们相信报纸上的事不是你干的。”母亲为了表明他的立场居然俯身捡起那份被小兵扔在地上的报纸,“嚓嚓”地把它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仿佛她的举动已经彻底的清洗了小兵蒙受的不白之冤,这使得小兵的心里更加觉得悲哀。
       “你还想去哪里?”母亲问。
       “北京。”
       “你去北京干什么?”父亲问。
        “给二豆子配血。”
        “二豆子是谁?”母亲问。
        “什么叫配血?”父亲接着问。
         于是小兵用最简明扼要的话叙述了他的旅行经历。刘彦贵,二豆子、忠武、刘丽娜、冯师傅、小敏等这些人物的形象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母亲听完事情的原委后,首先大惊失色地叫道:“我们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能去给他配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活不成了。再说。咱们和二豆子家非亲非故,何必自讨苦吃呢?”(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8-7-30 06:4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你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别把自己当英雄看待,这种东西要不得。”父亲振振有词地说,“天下像二豆子这样的孩子有多少?你帮得过来吗?如果这个还需要你的血,另一个孩子需要你的肾,还有的孩子需要你的眼角膜,你难道都毫不保留的给他们?你若是给了他们,你自己就成残废了。谁又来帮助你?遭罪的是你自己和你的父母!”
      “对,你爸爸说的对!"母亲附和道,“我们倒是可以考虑给二豆子捐些钱。”
      小兵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父母这些年来之所以还能生活在一起,除了他们千真万确是为孩子着想之外,还由于他们的骨子里有很多东西是共通的。
     “小兵,你知道吧爸爸妈妈这么多年对你有多大的期望,为了你------。”母亲话还没说完,小兵就打断了她。小兵用极其平静的口气说:“你们不要口口声声地说为了我你们俩牺牲了这,又牺牲了那,我赔不起你们那些东西。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老是为我着想,你们想离婚就离婚吧。”
       “你说什么?”母亲尖声问道。
        “你再说一遍!”父亲严厉地说道。
        “我觉得你们应该离婚了。”
         “你怎么学得这样坏了?”母亲哭着说。
          “这哪像一个儿子说的话。”父亲捶胸顿足地说道。
        小兵冷冷地看着他们失态的表现,他一旦说出了积郁在心头的话,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感。他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便首先拿起了筷子。菜已经凉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食欲,他若无其事地吃着,而他的父母者一筹莫展的望着他。
      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父母就像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竖起耳朵来,他们用手指梳理头发,擦拭眼角,抻平衣服上的皱纹。就像一名伐罪分子作案后销赃灭迹一样处理的得心应手。他们总是把一个家庭的表面的幸福展览给一个来访者,这是他们家的一贯作风。哪怕室内乌云密布,但是一旦有外来者的目光扫到他们身上,他们肯定会云开日朗。果然不出小兵所料,母亲去开门时已经使脸上浮现出了两朵刻意的笑容。

     门缓缓地打开了,小兵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熟悉的甜美声音:“请问这是张小兵的家吗?”
     小兵兴奋地转身站起,果然是小敏!她穿着白底蓝花的衣服,高高地束着马尾辫,她鼻子娇俏地耸着,有黑有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小兵。小兵的心狂跳不已,他大喊了一声“110”  真的是你?”
    小兵很大方地进了客厅,她笑着放下肩上的一个小皮包,说:“你家这地方真难找,我才这么多天你应该回来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为二豆子配血。”
      小兵的父母望着这位突然从天而降的小矮人,一时以为眼花了,但是站在他们面前的的确是个侏儒,她很美丽,如同精灵一般,就像大商场玻璃橱窗里展览着的洋娃娃。他们更为吃惊的是,儿子居然上前拉起她的手,很郑重的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冯小敏。”
    “ 踏雪”围着小敏 “喵呜----喵呜-----”地叫着,小兵发现父母都张大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110”,就好象打量天外来客一般。(全篇完)



                                 2002年3月写于石家庄。
发表于 2008-8-19 20: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等有时间,我会一一把它读完!
发表于 2008-9-5 20: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看到结局了!



[ 本帖最后由 悠悠兰馨 于 2008-9-5 20: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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