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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斜阳

[原创] 长篇小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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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5 07: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是被忠武的手给拍醒了,他一个劲儿地说该吃饭了。有煎鱼和炸馒头片,可香了。
      院子外的灯,依然像昨日那样透进屋子。墙上的灯影像一群乱游的鱼。小兵抓着忠武的手坐了起来,他感觉那只小手油乎乎的。
      “你用手抓东西吃了?”小兵问。
       “嗯。”忠武说。
       “这样不卫生。”小兵批评他。
       “我不懂什么叫卫生。”忠武说:“你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看你怎么办?”
       小兵说:“我照样睡,我还没睡够呢!”
       “人不能老睡,能睡死的。”忠武说:“快出去吃饭吧,是我爸让我喊你的。”
        饭桌前聚者七八个男人。他们在喝酒吃鱼。几个女人聚在墙根儿底下说话,好像她们已经吃过饭了。
        “于小海,你也跟着喝两盅吧。”刘彦贵看到小兵。把一个小板凳加到饭桌的旁边,让他坐上去。
       “我不会喝酒。”小兵说。
        “喝吧,这是乡下。”木匠大约喝多了酒,他看上去格外兴奋。双手哆哆嗦嗦地拿着一根被肯出亮光的肉骨头,其他人虽然吃的也很兴奋,却不像木匠那样兴奋,小兵坐下来,看着那一桌油乎乎的茶,竟然毫无胃口。
       “吃鱼吧,你应该多吃。这鱼是给你的,我们吃是沾了你的光!”
        “木匠放下骨头,端起酒杯挤眉弄眼地冲着小兵说着。然后用油乎乎的嘴,嘬了一口酒。咂吧咂吧地品着,一副陶醉的得意忘形的样子,仿佛这世上的神仙就是他了。
         小兵坐下来,他也觉得应该吃晚饭了。他拿了一个馒头,然后把目光停在桌脚的一盘褐色的腌菜上。刘彦贵告诉他,那是用新鲜芥菜樱子腌的咸菜,好吃的很。小兵尝了一口,真的挺好吃,甜酸而微辣,很爽口,一下子引起了他的食欲。他很快吃完了一个馒头,而那盘腌菜也已经所剩无几了。看到刘家人吊丧着脸的平和气氛,小兵不敢相信灵屋里还躺着一个过世的老人。他们每到吃饭时,都要给死者摆上肉食和酒盅,把孝心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它掺杂着些虚假的成分,小兵落寞地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鱼了?”刘彦贵关切地问。
          未等小兵回答,木匠抢过话说:“现在城里的孩子顿顿吃鱼吃肉,吃腻了。你看看,没吃过这样的咸菜,一下子就划拉了大半盘子。这就跟搞女人一样,自己的老婆整天搞,觉得没意思,其实外面的女人好不如自己的老婆呢,可是就觉得外面的好。为啥? 两个字---新鲜!”他的话立刻招来满桌的笑声。刘彦贵不由得奚落说:“文玉,你就嘴上缺德吧,回头让你媳妇把你的嘴缝起来。”
        小兵有些哭笑不得,想想农村的玩笑开得如此肆无忌惮,他们不分场合和对象,虽然有失体统,但有一种单纯的直抒胸臆的快乐。他曾经去过父亲所在的图书馆,那是因为有一次,他不小心把家里的钥匙反锁在屋里,到图书馆去找父亲,在图书馆大厅的走廊上有些胆战心惊。因为太安静了,有种太平间的味道,好像没有人在这里上班,后来有个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墩布,走起来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像个幽灵。(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08-6-26 07: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兵猜测她可能是个打扫卫生的人,于是上前去问她父亲在哪一间办公室工作?她并不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屋子。小兵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前,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想听出父亲的声音。可是屋子里安静极了,毫无动静,他犹犹豫豫的敲了敲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一个有些斜眼的女人开了门,狐疑的打量着他。小兵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六七张桌子前面都坐着人,有的在喝茶、有的在读报、有的在沉思般的打盹,还有人在桌子上用放大镜吃力地看着什么东西。而他的父亲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台上一只鸟的标本,样子像个痴呆。小兵向父亲说明了情况,然后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钥匙,父亲送他出门时,他忍不住问:“你们这里上班怎么这样严肃?不许说话吗?”
        父亲不解地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在搞研究吗?”小兵问。
        父亲点点头。
        “我将来要是参加工作绝不到这种地方来。”小兵说。
        小兵觉得坐在那个屋子里的人也跟那只鸟的标本一样,没有血气。不同的是,他们的四肢能够运动。他想,是不是有知识的人都这样板着面孔生活?他们的快乐都到哪里去了?
       而乡下人的快乐却是屡屡出现,如此简单:他们吃了点好的,又喝了点酒,就快乐了;他们随便讲一个带有粗话的故事,就快乐了。以此类推,也许他们养肥了一只山羊,种好了一季粮食、增添了几件衣服等等,都是快乐的理由。快乐在农村就像阳光一样无拘无束,他们因为受不到高楼大厦的阻挡而四处弥漫,仿佛走在路上都能快乐。小兵不由得浮想联翩。
       小兵离开饭桌时,刘彦贵喊住了他,说让他帮自己办件事情。小兵便站住了,听后他的吩咐。刘彦贵喊来忠武,对他说:“你领着哥哥到火车站去一趟,看看洛阳的火车几点到达。接着他又转向小兵说,“明天就出殡了,忠武的大爷和姑姑要是来了说不定能够接到。”
      小兵答应着,就和忠武一起向外走。他正想出去转转呢。
      村落的炊烟还依稀可辨,家家的灯都亮着。只不过大多数都比较暗淡。只有一两处灿烂罢了。他们走到一个拐弯处,见到一个人在痛苦的呕吐。他弯着腰,手扶着身边的一棵树,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他想必一定是痛苦不堪。
      “刘叔,你怎么吐了?”忠武问。
      " 我....我...我.....”那人叫着:“我吃了隔夜的剩饭。”忠武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不就是馊饭吗?”
        那人吐得稀里哗啦,最后他总算擤了擤鼻涕,“唉吆着直起身子来。他带着一种哭腔问忠武,“你去哪儿。”
        “去火车站”忠武说,“爸爸让我和哥哥去看看火车到达的时间。看看我大爷来了没有?”
        “他是谁?”他指着小兵问。
         “是我新来的哥哥。”忠武颇为自豪地说:“他是跟我爸爸一起来的,他们还坐了火车呢!”
         “你爸爸不是去北京给二豆子换血去了吗?”他十分警觉地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小兵觉得此人神经有问题,于是他就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谁规定这里不能有外人来了?”
       “我当你是为二豆子兑血的呢?”那人张口结舌地说:“你.....你,,,,你不知道———”
        “'我就是为二豆子配血的!”小兵挑衅地说。
          “谁让你去的?”那人急了。他指着忠武说:“他爸爸答应我了。说找外人去北京的话,我是头一个,他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我连牙刷和擦腚纸都买好了。”
        小兵听完笑了笑,他明白了此人就是忠武所说的刘洪亮了。他想他之所以吃隔夜饭,大约是因为没有老婆的缘故,没有人能及时给他做饭。这样一想,又有些同情他了。于是连忙把噎人的话收回来,说到“我并不是要去给二豆子配血的,我是出来旅游的,我认识他也只有两天。”
 楼主| 发表于 2008-6-28 07:5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洪亮在惊悸的时候停止了吐痰,小兵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恢复常态后身体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停的咳嗽起来,不过肚内缺少了食物,只是干咳而已,所以那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兵关心的问他。
       “不要,不要------”他连连摆手说,“不碍事,这样得毛病我犯了好几次了,一会儿就好了。”
       小兵也就不再客气,跟着忠武继续朝车站方向走去。车站在镇政府旁边,镇政府是一片矮矮的平房,门前竖着一个牌子。小兵借着屋里的反光努力辨认了一下,见牌子上写着:柳各庄镇人民政府,看来他们下车的那个有楼的地方就是柳各庄,是镇管辖下的一个乡。不过小兵对区域的划分不甚了解。不知道乡和镇有什么区别。难道是一大一小吗?而这里的人们也把此地称为“村”在正式场合下才叫“乡”。乡里有一位看门的老头正在“呼噜呼噜”的吃面条,他看见忠武,就放下饭碗跑过来抱住忠武,一副亲极了的样子。他说:“哎哟。忠武,想死爷爷了。都好几天没有看见你了,快让爷爷摸摸你的小鸡鸡。”忠武咯咯笑着,他挣扎着,用小手挡住自己的裤裆说:“不让你摸,就不让你摸!。”老人也不勉强他,随即捧着他的头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说到:“真稀罕人!”
      “我爸爸让我看看洛阳的车几点到,看看我大爷是不是回来了?”
       “没有,洛阳的车早就到了,凡下车的人都要从我这里经过,要是你大爷回来,我早就陪他回去了。”
        “老人接着回到座位上吃他的面条,问忠武,“你也没了,你怎么没有戴孝?”
         “戴了一会儿,后来就不戴了。忠武说:“戴那东西怪难受。”
          “你还天天在泥塘玩儿吗?”
           “嗯。"忠武说:“这几天家里太乱了,来了好多人,我干姑也来了,她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老人放下碗“嗬嗬”笑了,他说:“你个小玩意还知道个俊丑?”
        “我怎么不知道!你当我是猪啊?”忠武指着小兵对老人说:“我这个哥哥说我不丑,以后你就不能老说我丑了。”
       “噢,你还叫俊?”老人指着忠武的鼻子说,“看看谁的鼻孔这么粗?能插进两根大葱!”
        忠武激烈的反驳,还不时地说出几句脏话。他威胁老人说:“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了,就是路上遇到你也不和你说话了。”
        “那我就去泥塘找你。”老人孩子气十足地说道:“我就当去看鸭子。”
      忠武一撅小嘴,吆喝小兵赶快跟他回家。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刘洪亮。也许他没有事了,回家歇着去了。忠武有些灰心丧气,他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它妈的也这么看我,我烦死了。”
      小兵笑了,说:“那个老头是故意说你丑,逗你玩儿呢。”

      刘彦贵大概已经猜到忠武的大爷不会回来,所以一见到小兵就说:“没有接到人,对吧?”
     先前围着饭桌吃饭的男人们已经四散,而在墙角说话的女人们则坐了上去。她们再吃男人们吃剩下的东西,这叫小兵惊讶不已。刘彦贵解释说:“这里有个风俗,遇到大的场合,只要有了席面,男人们先上桌,女人们要轮到最后。她们吃过饭,刚好就手收拾桌子。小兵想,要是这个风俗流传到城市里,女人们非把桌子掀翻不可,看来城乡就是有差别。
       ”于小海,我想再求你件事情。”刘彦贵说:“明天早晨就要出殡了,你也跟着去,再戴上孝,行吗?”
      小兵不语,不过他心里反感地想:“我怎么就天经地义的成了你家的孝子贤孙了?”
        “这主要是家里人太少,忠武的大爷和姑姑都没回来,显得太单薄了。”刘彦贵敞开心扉说:“何况二豆子不能回来,他爷爷最疼他。你就代豆子送送爷爷,行不?”他的语气几近哀求了,使小兵不得不勉强地点点头。
 楼主| 发表于 2008-6-28 07:5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清晨便开始下雨,小兵隔着玻璃看到外面阴雨朦朦。来参加葬礼的人大都穿着雨衣,他们大概不喜欢打伞,或者说他们没有伞。雨使院子里显得泥泞不堪,人们在上面走出吧唧吧唧的一串串响声。刘彦贵身披重孝,忠武也是如此。忠武因为下雨而显得洋洋不快,原因是他无法到泥塘去玩了。刘彦贵的媳妇和刘洪文披着相同规格的孝服:一顶白帽子,一条腰带。腰带又宽又长。像戏服中的水袖,只是它不能甩起来。人们在雨里匆匆地忙碌着,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大约九点的时候,葬礼主持吆喝亲属们聚到棺材前,因为死者要入殓了。小兵迫不得已戴上白帽子,跟着来到院子里。刘彦贵给了他一件雨披,可他觉得那是毛毛雨,淋一些感觉着舒服。何况他戴着孝帽子,于是只把雨披拿在手中。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抬着尸体从灵屋窸窸窣窣地出来了,他们正走在那条搭起的长篷下。死者的通身罩着一块明黃的布,看上去格外刺眼。当死者即将到达棺材旁时,女人们首先带头嚎哭起来,吓的小兵浑身发抖,毛骨肃然。因为那哭声撕心裂肺一般。跟着刘彦贵也一声一声的叫着“爹”而哭起来,“爹------爹------你别走哇----爹呀-----”。他们如此动情地哭诉着,仿佛他们仍然相信死者已经抛开了他们。围观的人大约也被这情景所感染了,所以他们也陪着“哭”起来,哭声把本来就很微弱的雨声完全压下去了。小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人们那一张张抽搐的脸上的痛苦表情,在他看来,他们带给他的恐怖远远超过死者。虽然经过了草熏,可尸体依旧发出一股臭气,仿佛是动物嘴下的一块腐肉。小兵忍不住吐了一口痰,痰恰好落在自己的脚面上,于是他甩甩腿,使痰落到泥地上。接着他不由自主的捂上了嘴。死者被七手八脚地放入棺材,那四个抬尸体的人又把死者身上的明黄色布扯下来,每个人抬起一角,高高地罩在棺材上,原来这是让生者对死者进行最后的瞻仰和告别。于是哭声更加不得了了,刘彦贵的媳妇哭得脸色发青,满嘴溢着白沫,几乎昏厥过去。有两个人在搀扶着她的胳膊。刘红文更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她闭着眼睛,已经哭不出声来了。看上去气息奄奄了。她们现在这种表情,很难使小兵相信她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叠元宝,若无其事地在墙角下谈话。其实,真正的生死离别在死者咽气的那一瞬间已经过去了。
       葬礼的主持见亲属们的哀情已经爆发达到了高潮,于是就派人把他们拉开,由几个人把棺材盖抬来盖上,然后木匠拿着铁锤和几根三寸长的粗钉子走过来,他要钉棺材盖子,准备让死者上路了。木匠每钉一根钉子,亲属们都要哭几声,仿佛钉子钉在了他们的心上。这个仪式完成后,院外早已停着马车,就把后厢倒向院子,使人们扶棺材上车时容易一些。马儿悠闲打着响鼻,并不断地用蹄子捣着泥地,似乎在玩耍。人们让开一条路,让棺材上了马车,接着,刘彦贵在十字路口摔了一个瓦盆,灵车便开始朝泥泞的目的走去。小兵百无聊赖地跟在送葬队伍的中间,毫无感觉走过一座房屋,又一座房屋。后来他们出了村子。田野里的土地更为泥泞,不时有人滑倒,人们开始变得随心所欲起来。有人大声打喷嚏、有人点着了烟卷,还有人把手伸进衣服里挠痒痒。
      忠武开始埋怨他爷爷不会选天气上路,弄得他的鞋里面除了雨水就是泥,沉极了,声言他走不动了,于是就放慢了脚步。刘彦贵连忙用物质来刺激他,说是从墓地回来后给他买一顶遮阳帽,外加五块泡泡糖。而忠武不为所动,又说他要拉屎,憋不住了,就闪到路边,由着别人前去。他准备后退了,刘彦贵万般无奈,只得让小兵陪忠武去解手,然后领他回家。(待续)
发表于 2008-6-29 15: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斜阳老师!
 楼主| 发表于 2008-6-29 18: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待送葬的队伍离他们而去时,他们忍不住拥在一起笑了。小兵说:"我就知道你不想大便,你是在说谎。”
     “我是在帮你,我看出你不愿意往前走了。”忠武说:“所以我装作走不动路了,还撒谎憋了屎,我爸他也不想想,我早晨刚在菜园拉完屎,我要是不走了,我爸肯定让你送我回家。”
      “你简直太聪明了。”小兵说:“没准你将来能成为伟大科学家。'
              "伟大科学家是做什么的?”
       “研究宇宙,生物,做实验。'
               "我听不懂。'忠武说。
       '打个比方吧。研究星星之外有什么,研究恐龙是怎么从地球上消失的,研究花草树木等植物的生长规律。'小兵很有耐心的解释着。因为他对这些问题也是一知半解。忠武听后不解地摇摇头,说:“那多没意思呀,星星和花和小鸟又不惹我们,我们研究他们干什么呀?我长大了,只想当厨子,天天有肉吃。”
        小兵再次笑了。他们几乎同时把孝布摘下来,然后扔到路边绿油油的庄稼地里。那片庄稼在雨中看上去格外的绿。让人心动,忠武告诉小兵,这片庄稼地是刘洪亮家的。
     他们回到家里,雨基本上停了。那条看上去像快鱼骨一样卡在房屋中的长廊形成的灵棚正在被拆除。这使小兵觉得搭建这样的一个棚子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死者已经蒙上了一块黄布,而且又是一个阴雨天气,阳光只能躲在云层的后面。人们材完棚子,开始清理院子。
      待整洁如初后,他们又把一张张饭桌摆好。饭桌多是从左邻右舍借来的,所以颜色,样式和新旧程度都不一样。几个妇女从外面抬来一摞摞碗和筷子,它们也一样是从各家借来的。为了怕混淆,它们的背面都贴着胶布,上面用圆珠笔写着餐具主人的名字。诸如:“刘旺财',“王家春”,“四狗子'”,“刘老斤”等等。看得出来,有的是名字,有的是绰号。灶房里的三四个厨子,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他们是为送葬的人准备丧饭。
       小兵和忠武回到屋里开始共同看一样东西,一般三维立体画册,这是小兵从家里带来的。学校和家长都禁止学生看这种画册,说是有害视力。然而学生们私下却几乎人手一册,他们在课间操或是上自习时偷偷地看,然后互相交换,父母是不会发现的。他们喜欢那种奇妙的感觉,比如一颗心会突然的膨胀起来,仿佛它开始勃勃地跳动。一只金鱼的眼睛突然鼓了起来,仿佛它开始游泳了,而且它旁边的水草也“活”了起来。忠武悟性极高,小兵简单的提示了一下,他盯着一副画看了不到半分钟,就大叫起来,“我看出来了,我看见它了!有一只狮子正卧在草地上。”他紧张地说:“还有花。”
       他接着又看出了大公鸡的头和飞翔的鸽子。他颇为神秘地对小兵说:“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把他们变到上面去的,这可真是个宝贝啊!”
       “我是在一条大河旁边捡到的”小兵逗他:“都说孙悟空带着唐僧去西天时到过那里。”
      “我爷爷跟我说过,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
       忠武说:“爷爷要是吃了他们的肉,也用不着进棺材了。'忠武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唐僧呢?我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爷爷说他长得才漂亮呢,漂亮人的肉怎么能吃呢?”
       小兵笑得忘乎所以,前仰后返,他说:“我把这个宝贝送给你吧,你这么喜欢它。”忠武说:“你给了我,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我要是后悔就是小狗。”小兵俯下身去,装作小狗的样子“汪汪”叫了几声,忠武便放心的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6-29 18: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送葬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人们开始洗手吃饭,院子里就乱得不成样子了,到处都是人。饭前刘彦贵搓着手讲了几句话,大意是说感谢乡亲们帮忙,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还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于是上了桌子的菜就开始被一双双筷子给风卷残云般的分食了。
      天彻底晴了,阳光又照耀在院子里了。人们吃喝完毕,便开始辨认自家的餐具,然后洗净了带回家去。一直到了后晌三点,这顿丧饭才宣告结束,不过又一桌开始了。那就是几个在灶上忙碌的厨子,他们被油烟熏得满面红光,可是他们的肚子里却没有一点油水。于是他们为自己做了饭菜,聚在一起自在的吃喝。小兵发现厨子很自私,把几样好菜都留给了自己,而且是精工细作,所以他们吃起来津津有味。
       杨红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执意要回去。刘彦贵的女人再三挽留,最后居然落了泪,杨红文仍不为所动,她去意已定。于是刘彦贵的女人就拿了些核桃和红枣往她的兜子里塞,让她回去补补身子,然后她差自己的男人送杨文红去火车站。
      “车站离这里不远,我一个人走就行了,不用送。”杨文红说。
        “送送,得让他送送。”刘彦贵的女人说:“你又不是常回来。”
       '那我就去送你吧。”刘彦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杨文红不再说话了,看来是默许了。刘彦贵随着频频回头的他走出了院子,他们一前一后朝车站走去。待他们走了很远时,刘彦贵的女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厨子们一直吃到太阳不见了才离开饭桌,刘彦贵仍然没有回来。女人一遍遍地跑到门口张望。这时后院的刘婶子突然慌慌张地跑来说,“刘洪亮死了!”
     “我赶着牛从地里回来,路过刘洪亮的地,看见有孝帽子和孝布扔在里面,心想这对人家多不利呀,肯定是忠武个小兔羔子干的好事!正想着回来告诉你们把孝帽子捡回来,路过刘洪亮家门口时,看见小卖部的二小子从里面出来吆喝,说刘洪亮托他买一只新牙膏,要上北京给二豆子换血时用的,他给他送来了。不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死了,你说可怜不可怜!”
       说着,刘婶子大声的哭起来。刘彦贵的女人由于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小兵和忠武站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下了一跳。因为昨天晚上他们还见过刘洪亮。他只是说吃了隔夜的剩饭,不过至多也就是上吐下泻,何至于死人呢?而且刘婶子凭什么把帐算在忠武头上,那孝帽子又有什么过错?
      “女人终于‘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说着:“天哪------”,就开始颤抖着喊忠武;“你给我滚出来,忠武,我把你扔到池塘里淹死算了。没有你我省多少心啊,你这个败家子,丧门星!”
     正骂得当口,刘彦贵神色阴沉的回来了。他听了刘婶子的复述,便嘱咐她孝帽子的事不可外传,他马上把孝帽子从地里捡回来。
     “捡回来又能怎么样?”刘婶子哭哭啼啼地说:“人都死了。”
        “那也不能说出去。”刘彦贵蛮横地说:“要不成什么了!”
      忠武听了他们的话,已经顾不上玩了,他死死地拉着小兵的手说:“哥哥,你带我走吧,要不他们会打死我的。”
     “有我呢。看他们谁敢动动你一手指头!”小兵说:“再说孝帽子和孝布也不是你一个人扔的,还有我呢!”
     “他怎么说死就死了了呢?”忠武委屈地说:“他说还要去北京给豆子哥哥换血呢,他还说要去见毛主席,他怎么就死了呢?”忠武伤心的哭了。看得出他对刘洪亮还是很有些感情的。(待续)
发表于 2008-6-30 10:4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 的帖子

终于有空坐下来看《怪物》了,作者计划花两个月,每天贴两三千字,那么这个长篇小说足有150000字吧?只要好看,你慢慢贴,我细细看,不急。
发表于 2008-6-30 10:55:4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 的帖子

喜欢作品中浓郁的生活味儿,并隐约感到下面将有更精彩的故事。只是,发觉有好几个错别字,不知作者贴上来是不是最后一稿?
发表于 2008-6-30 11: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6# 的帖子

“做公共车时,前辈小偷偷走了”,看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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