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坛的巨擘。但我以为,他首先应该是一个伟大而睿智的思想家、革命家,其次才是独树一帜、始终葆有风骨的杰出的文学家。尽管由于种种原因,他最终没能写成早已酝酿于心的长篇小说《杨贵妃》,但他在思想文化上的贡献,在文学上的成就,在现代中国仍然是无与伦比的,堪称当时的高峰。他的号称“匕首和投枪”的杂文,他的中篇小说,短篇小说,他的散文,散文诗,他的译文,他的故事新编,他的格律诗……尽管带有当时时代的烙印,但无一不是时代的经典,文学的精品。不但影响了中国,而且走向了世界,乃至被时人推荐参评诺贝尔文学奖,但却为鲁迅婉言谢绝。因为鲁迅的胸怀,鲁迅的目光,鲁迅的使命,根本不在于此,而在于唤醒沉睡已久的国民,在于开启国人蒙昧麻木的心智,在于重铸中华民族自尊而不屈的灵魂,彻底砸碎黑暗的“铁屋子”,引导人们去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对职业的最终抉择,他的《自题小像》一诗,他毕生不倦的创作实践,即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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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一个人的人生价值、生命的意义却可以是无限的。鲁迅先生就是这样。虽然,天不假年,他只活了五十六岁,但他的思想,他的文字,直到如今,仍穿越时代,显示出夺目的光彩,具有振聋发聩的力量。他的思想,他的文字,曾哺育了一代代有良心有血性的中国人,也影响了中国的现代文学、当代文学,还将继续影响我们的未来。要是没有鲁迅,我们的文学,在世界面前,可能要逊色许多。
鲁迅的内心是强大的。他在那样“风雨如磐”、四面受敌的情况下,能“不克厥敌,战则不止”,而且始终不倒,“一个也不宽恕”,这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多么坚韧的意志啊!鲁迅的内心又是丰富的、博大的。不只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嫉恶如仇,还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无私奉献;不全是“冷嘲热讽”式的尖刻犀利,也还有“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的真爱柔情。他既有鲜明的爱憎,坚定的原则性,又有对友人甚至亲人误解、发难的宽容和隐忍,对热血青年的扶持和迁就。他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和血。他虽然个子不高,身体瘦弱,但他敢爱敢恨,不愧是男子汉中的伟丈夫。
鲁迅的情趣爱好是多样的。他在用笔战斗之余,还喜收藏,倡木刻,善书法,精美术,爱电影,说笑话,研佛经,抄古碑,译名著,编杂志……他总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既紧张有序,又丰富多彩。幼年书桌上自刻的那个“早”字,正好同他晚年戒己的警言“要赶快做”,相互辉映。为了工作和战斗,为了他毕生的使命,他牺牲了大量的休息时间,直至耗尽生命。他把他的天才与智慧真正发挥到了极致,也使他生命的长度和质量达到了极致。
鲁迅的品格是高尚的。他既提倡新文化新道德,又不忘孝道,顾及伦常;他克勤克俭,节衣缩食,苛求自己,却无私慷慨地帮助他人、资助同志;他自己吸劣质烟,却用好烟招待友人;他家境不富,时间宝贵,却绝不怠慢友人,只能熬夜工作;在朋友罹难时,他甘冒风险去营救、去声援、去收留、去保护;当战友牺牲时,他不顾安危,挺身而出,去抗议、去吊唁,“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他犹如一头雄狮,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向黑暗的世界发出震天的怒吼;他又如千千万万的革命斗士,为无产者的革命事业、文学事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鲁迅的精神是伟大的。鲁迅的精神,就是战斗的精神,不妥协的精神,韧的精神。诚如毛主席称赞的那样,“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他“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他以如椽的极其犀利的笔,抨击旧礼教,暴露旧社会的黑暗,批判旧中国病态的国民性。他敢于捅破沉沉的像死一般的“铁屋子”,戳穿数千年愚昧欺人的谎言,揭示历史的真相,从而,照亮万千劳苦大众的心灵,指引他们未来前行的方向。而正是这支笔,又要去勇敢应对文坛上的鬼魅魍魉对他的围剿与攻击,从而,廓清迷雾,拨乱反正,巩固和扩大革命的营垒,开创无产阶级的文学事业。
鲁迅的精神、人格和他的作品,不但在当时,就是在现在,仍具有至高无上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虽然时过境迁,换了时空,我们仍然可以从中汲取丰富的营养,获取有益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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